瞎先生笑道:“反正死不了,大不了,再修炼个千余年,我一样可以突破禁制。”
“老瞎你……”钱先生说着喉头便生硬了起来,哽咽着说不下去。
瞎先生忽的正色道:“好了,多的别说了。不久的将来,莫念村可能遭逢千年浩劫,有两人你们誓死也要护其周全,一个在天上,一个在玉女峰,你们相法子撮合他们,他们二人合力才能化去那场灾难。唉,好事多磨,以后我能插手的事就不多了,莫念村交给你们了。”
涂先生握着瞎先生的手,依依不舍的道:“你给的担子太重了!”
瞎先生道:“人各有缘法,有的能把握,有的注定擦肩而过,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,一切当随其道!”他走到神树前,对二人摆摆手,身子渐渐隐入神树之中,直至消失不见。赵、涂二人不禁老泪纵横,悲不自胜。
其时,天空白光一闪,一道白光从黑盘中穿透而出,正是堕天神剑,当然还有手握剑柄的莫非。堕天神剑的光芒越是朝下,越是暗淡,而莫非貌似已经昏了过去。
玉女峰上的浥轻尘,她眼尖,站得高,遥遥望见莫非满身是血,仿佛是在血泊中滚过。莫非跌落的方向正是玉女峰的方向,来得近了,更是将她了吓了一跳,只见莫非一丝不挂,全身皮开肉绽,深处可见森骨,她这一看之下,直寒到心底,全身战栗不止。
恍惚间,陡见莫非也跌至跟前,如此也是生死难料,再往玉女峰上一撞,直接成烂泥,那是毫无悬念的了。她念头急闪,情急之下,不禁一句“莫非”吼了出来。
她这一声吼,登时所有人惊醒,都齐向玉女峰看来,只是天暗,谁也瞧不见她。只有浥洪夫妇,一听便知是自己的女儿,知她安然,心中陡宽。
莫非离得近了,借着微光,村民也看得清了,当看到莫非的模样时,曹玉珊直接晕了过去。莫问不禁放声大哭,莫失踪之后,他便一直压抑着,这时便如决堤的山洪,哭到伤心处,声音凄惨悲怆。就在这瞬间,所有村民都是心中一酸,喉头生硬,便欲掉泪。这是他们见过的最脆弱的村长,一直都冲在困难前面,严肃端庄,一丝不苟的他,竟然在这众人面前放声大哭,哭得如此奔放,那可是新娘子上花轿,头一次的事,可想他的心情的遭了。有些村民见他哭得伤心,无法忍耐,也不禁跟着放声大哭了起来。一时间十八里峒变成了十八是里泪,哭声连天,哀鸿遍野。
浥轻尘吼出了莫非的名字,呆了一呆,再瞧他时,见他昂起了头,嘴角上扬,双目脉脉含情,注视着她。浥轻尘看到他那双眼,感觉整颗心都快融化了,所有的付出没有不值得的。随即清醒过来,不禁又是担心,又是害怕,又是欣喜,可谓五味杂陈。眼见莫非离玉女峰不过丈余,她想也不想,一个纵身跳了下来。莫非实是迷迷糊糊,听到她的声音,余下的半条命耗费殆尽,这才睁开了眼,看了她一眼。先前的那个梦可着实吓他不轻,无论如何也要看上一眼,否则就此死了,也难以瞑目。见她安然无恙,这才放心的一笑。即将闭眼之际,又见浥轻尘纵身跳了下来,登时一急,气血一滞,当即晕厥。
浥轻尘看准了位置,跳下来正好搂住了莫非,想借着身体的下冲之力,截断莫非撞向玉女的力道。只是莫非下冲力道太强,她虽然改变了方向,但还是往玉女峰上撞去。莫非已经晕了过去,浥轻尘来不及仔细的看莫非一眼,便也欺近玉女峰山腰。在最后的时刻,她用尽了全身力气,将自己的身体挪到前面,对准了玉女峰。
她这一举动,直把浥洪夫妇气了个半死,他们一次次的见证了自己的乖宝贝,为了那个姓莫的小子拼命,这一次更是去送命。浥洪一口气上不来,期期艾艾的道:“她这……逆女,不孝……”一个女字没有出口,浥轻尘结结实实的撞在岩石上,一口鲜血喷在莫非原本血淋淋的身上,只不过,除了温度,也增添不了多少华丽色彩;可惜的是,即便是温度,他也感知不到了。
二人虽然撞在岩石上,却奇怪的没有下落,而就这样停在那里。恰在这时,黑沉沉的天空之上,那邪恶的念头又即泛起,众人来不及替莫非的事伤心,便也陷入自身难保窘境。村民们的血成股流出,汇集到天上。不仅仅是人,所有的生命体,都在这顷刻间委顿下去。莫念村的花花草草,鸡狗牛羊,仿佛也在这刹那间洗去了生命的光华,走向衰竭。
天空上一条血色河流成形,倒流上天,奇诡异常,腥气弥漫了整个村庄。
没有被血洗,胜似血洗。倘若是被屠血洗,村民尚且有反抗的余地,如今却是任由它将血抽走,动弹尚且做不到,反抗更是无从谈起。
每个村民的心都沉到谷底,好似旁边就站着个死神,死神的黑镰就夹在脖子上,就等他轻轻一挥。
在人群中,便属莫问的压力最大,莫非失踪的事也让他心力交瘁。现在一面要担心莫非,一面担着村民生死安危。作为村长,初心不改,始终是把村民的事摆在第一位的。
可他长期绷紧的那根弦,又怎经得起这样的折磨,终于是到了极限。断了,莫问彻底倒下了,莫念的形象倒了。
莫念村一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,这种寂静,蚕食着每个村民。绝望汇聚血腥气笼罩着莫念村,一庄和睦温暖的村落,眨眼间,变成了活现现的人间地狱。
在这寂静中,“砰”的一声,一个村民爆成一团血雾,迅速汇集到天空上的血河之中。
接着又是“砰,砰,砰”三声,又是三个村民同时化成血,陨落在这世间。原本死气沉沉的十八里峒,一时间,都慌了起来,只是他们动不了,恐惧的神情却是掩饰不了。
照此下去,全村灭绝不过须臾而已。
绝望,彻底的陷入绝望。
就在村民们纷纷闭眼等死时候,点点绿光自莫念村中心处亮起,但决不是鬼火,点如荧光。光点越来越多,像黑夜中升起的繁星,一点点的敲开沉寂的黑暗。又像是在这绝望之地,压迫之下,独个儿狂欢悦舞的精灵,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她的自由自在。一股新的生气,新的希望,穿过层层黑暗,滋润村民们的灵魂。看到的村民登时便安定了下来,生死两忘,恐惧和惊惶竟给那自由飞舞的光点给冲和了。
……